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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13 0
某饭店211包间里,关晖和他的朋友一起喝酒吹大牛,眼见快要结账了,还有一道干炸小河虾没上。
其中一哥们儿踢了关晖一脚:“晖儿,那菜是你点的,你去催。”
关晖骂了一句“滚蛋”,起身出门,随便拉住个服务员交代了句,就顺路去了卫生间。
就在卫生间的门口,他撞见了让他血气上涌的一幕。
一个油腻的老男人,正在揉搓一个姑娘的手,笑得满口黄牙,一脸猥琐。而那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女朋友董悦!
一句粗犷的国骂之后,关晖扑了上去,酒店里随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老男人的吼叫声和瓷器的炸裂声。
等到211包间的那群醉鬼赶到现场,战事已停息,老男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小手被摸摸的董悦在旁边低声下气地安慰,关晖坐在地上与老男人对骂。
看到一帮哥们儿出来,关晖别提多难堪了。特么的这秃头腆肚的黄牙老男人,当着他所有好朋友的面,把他给“绿”了!
董悦回头低声下气地请求关晖:“这是我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喝了点酒,你要是信任我,你道个歉吧!”
关晖的哥们儿在旁边劝和:“晖儿,只是摸了手忍忍算啦。”
关晖跳起来大骂:“我道歉?董悦你挺长脸啊,哪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不是从摸摸小手开始的?你说!”
2
很快,董悦公司来人处理此事,关晖也被大家拉到一旁冷静。
董悦公司的人分成两拨,一拨去跟那老男人赔笑,另一拨则把董悦叫到一边训斥。
望着自己的女人哈着腰,像个孙子一样低声下气,关晖真想冲上去告诉那几个人“都特么闭嘴,我女朋友不干了”,但他刚跳起来就被身边的朋友摁下了。
许久,负责安抚的那帮人簇拥着受了惊吓的老男人出来,董悦赶紧上前,鞠深躬道歉,老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董悦在领导的示意下,追上去开车门。
关晖满腔怒气无处发泄,朋友们怕他惹出事端,便合力把他架回家。
约半小时后,董悦也到家了,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开门后拔出钥匙,直接摔到地上。
关晖迎上前去,质问道:“那老男人谁啊?”
“我重要客户!我年终奖就靠他这单,你知道他们汽车厂要用多少螺钉螺母吗?你知道我能拿多少提成吗?现在全被你搅黄了!”
那老男人,平时看着挺正经,沾酒即忘形。
她也厌恶这种行为,可是她能推翻这油腻的酒桌文化吗?再深一步,她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关晖能不能稍微成熟一点处理这事?为什么一定要大打出手?
关晖就烦董悦谈钱:“年终奖没就没!有什么大不了!又饿不死!你能不能要点脸,别成天出去卖笑!”
董悦看了他一眼,渐渐沉陷于一种悲凉的情绪中。
她拍了拍沙发,勉强忍着将要留下的泪:“关晖,我30岁了,我想结婚,我要过安稳的生活。我想努力赚钱买房、买车。我想为我们以后的孩子创造好的条件,让我们的父母安享晚年。”
说到此处,她哽咽了,使劲拍拍心窝:“我一直在拼,你呢?你捧着铁饭碗,不想应酬、不屑于往上爬,不肯为我们的未来积累一块砖、一片瓦,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爱钱?”
关晖“腾”地站起来,吼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嫌我没钱!我当年就这样,你干嘛跟我好?”
董悦冷笑着:“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跟了你,就该和你一起受穷、一起吃苦?就算我自己出去挣钱也不行?”
关晖不言语。
董悦心底苍凉,抱着肩膀说:“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3
他们爱过吗?爱过的。
两人在一起这些年,但凡是个节日,关晖一个都不落下,每次都会为董悦精心挑选一个小礼物。
关晖工资不高,但出去逛街时,只要是董悦喜欢的,他都会想办法买给她。
他会在董悦来姨妈的时候,为她煮姜汁红糖水。
会在天气突然降温的时候,翘班去给她送外套……
但现实不是电视剧,相爱不是大结局,浪漫落地后,烟火便成了灰。
董悦愿意裸婚,不是因为裸婚伟大,而是她以为两个有手有脚的人在一起,日子总会好,裸过的婚总会穿上最美的衣裳。显然,关晖完全不这样认为。
分手后,董悦带着两箱行李搬了出来。
临出门时,关晖送了她一个字:贱。
他忍了她很久,男人摸她的手,她没有甩开反手一个大耳光;一群男人讲荤段子,她忍着恶心陪笑;拍领导的马屁,在领导面前卑躬屈膝……以上这些,在关晖看来,都贱。
4
分手两个月后,董悦见证了关晖浪漫的求婚。
不是她要去的。
董悦和关晖一个共同的朋友突然在微信上联系董悦。说他买了一张电影票去不了,电影院就在董悦公司楼下,请她免费看一场吧。
董悦道了谢,收下了电影票。
那是一爱情片——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片尾曲结束时,观众席上的一个男人突然手捧一束玫瑰,拿着话筒站到了银幕前。
是关晖。
原本等待退场的观众一见还有这彩蛋,纷纷退回座位看热闹。
众目睽睽下的关晖,似乎有些激动,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也说得结结巴巴,但还是感动了不少人,尤其是那句“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你不同流合污,让我相信还有真爱”。
当他大喊“糖糖,你愿意嫁给我吗?”的时候,一束追光打过来,正好把董悦旁边那个小女生罩住。
那个叫糖糖的小女生蹦蹦哒哒走到银幕前,在众人的掌声中,关晖单膝跪下,给糖糖的无名指套上了一枚戒指。
董悦目瞪口呆地杵在座位上,还以为刚才自己做了一场梦。
原来在这儿等着。
影厅里粉红色的灯火一直在闪烁着,她就像不小心掉进这浪漫氛围中的一股烟火,旁人只能看到烟熏火燎中她的不合时宜。
5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在加班、陪客户、谈合同、出差的循环往复中,董悦忙得像只陀螺。在这期间,也有人像当初那个黄牙老男人一样,想摸摸她的小手甚至想占更多便宜,她依然在想办法躲开和不得罪人的夹缝里,隐匿而艰难地成长着。
转眼间一年多过去。
有一天,她和一个客户吃饭,席间去卫生间,她看见有个男人正抱着门口的垃圾桶呕吐。
那男人吐了一阵,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竟是关晖。
却也不像关晖。
她认识的关晖,穿球鞋和牛仔上衣,内搭连帽衫;而面前这个关晖,穿着板正的西裤和衬衫,从头到脚透着一种被现实磨过的成熟和规矩。
他抬起头。
吐过之后,他的眼睛很红,狼狈不堪。
董悦瞬间想起他在电影院求婚时那一脸快意,心里有点刺痛。
关晖笑了笑,他说:“又陪客户?”
“对,你……又和朋友聚会?”
关晖摇摇头,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陪领导请人吃饭。”
“呀!你们还需要应酬?”
“Cao,想往上爬就得这样。”
说话间,董悦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问道:“结婚了?”
关晖苦笑,正要说话,电话响了,他当着董悦的面接听,里面传来咿呀哇啦的叫声,关晖锁着眉头听着,说道:“我不得陪领导吗……你以为我愿意……行行行……早教班……两万?这么贵?不报!”
挂了电话,他一脸丧气,眼神里再也没有当初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董悦陪他站了一会儿,这时旁边包间有一男人探出头来,喊道:“小关,磨蹭啥呢,快点进来!”
关晖咧出一个笑:“好嘞!”
他转身时与董悦摆摆手,董悦的眼睛忽然湿了。
看着关晖微微塌陷的肩膀,她好像看到一个风发青年的陨灭,隐隐又觉得那个提着一口气,一边走一边振奋精神的人,是自己。
6
她没改变他,爱情也没改变他,婚姻终于改变了他。
他们终于变成了同样为现实妥协的人。
今时今日,他有了老婆孩子嗷嗷待哺,他是不是理解到,被人摸摸小手和被人强摁住灌酒,一样不得已。他应该可以醒悟,原来她曾想替他扛起的东西,那么多、那么重。
今时今日,再遇到他的女友被摸小手,他会不会不着痕迹地将手伸过去,握住老男人的手说:“你好,这是我女朋友。”或者扳过对方的肩膀,将他拉开,说:“哥们儿,这是我老婆,多关照。”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将女朋友的手夺回来,而不是,那样,推出去。
董悦相信,他已经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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