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朝。
寒风萧瑟,飞雪扬扬。
壮丽巍峨的紫禁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之中。
象征独承皇帝乾坤雨露,非宠妃不能居住的承乾宫,早早就烧上了地龙。
承乾宫西暖阁内。
一拖三的双凤紫铜炭盆烧着上好的银霜炭,将整个暖阁烘得温暖如春。
贵妃榻上,坐着一位身穿玫红色绣松竹梅罗裙,满头金玉珠翠的女子。
她容颜绝美,肌肤如雪,白皙细腻,眉如弯月,眼似秋水,唇上的一点朱红,如鸽血红宝石晶莹鲜活,散发着如仙似妖般的神秘气息。
此人,正是如今宠冠六宫的俪妃郎芷。
郎芷手里拿着一个橘子,不紧不慢地剥着。
陪嫁侍女姚黄道:“娘娘,这橘子皮粗糙得很,仔细手疼,还是让奴婢来吧。”
郎芷没有理会,自顾自剥着。
姚黄忙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受了委屈,但生气伤的是自己的身子,于事无补啊!”
郎芷淡淡道:“生气?本宫有什么好生气的。”
“娘娘……”
姚黄长长叹息着。
她家小姐是京城顶尖世家的贵女,选秀入宫,本该是皇后的不二之选。
偏生太后横插一杠,非要让自家侄女为后。
双方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反倒让坤宁宫那位捡了便宜,抢占了元后之位。
就算来日小姐有福气成为皇后,继后终究是差了元后一头。
前阵子,太后的侄女懿妃拿此事挖苦了一通。
跟着,又被皇后以冒犯中宫为由,罚抄女则与女戒。
小姐是个爆炭脾气,如何能忍,当场与皇后顶了起来。
最后闹到御前,以小姐被罚禁足两个月而结束。
郎芷将剥好的橘子一片一片吃完,随手将橘子皮丢进炭盆内,热力烘烤,飘出一阵阵暖暖果香。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首领太监大喜子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紧跟着,另一个陪嫁侍女魏紫跑了进来,喜道:“娘娘,皇上来了,您赶紧出来迎接圣驾啊!”
郎芷依旧懒懒坐着,一动也不动。
“娘娘!”
魏紫急得跺脚。
皇帝却来得极快,由着总管太监王福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想来是刚批完了奏折,皇帝君烨换了一身家常的宝蓝色绣八团夔龙长袍,长身玉立,玉树迢迢,轩然霞举,一双凤眼深邃如渊,叫人捉摸不透。
君烨见郎芷这样,也不生气,只因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性子。
他熟络地坐在她身侧,柔声说:“跟朕闹别扭这么久了,还没消气啊?朕知道你最喜欢颜色鲜亮的珠宝首饰,缅国刚进贡了一批的鸽血红,明儿朕就让内务府,选一批最好的送你。”
郎芷眸色晦暗,拿绮罗天香绢擦了擦染了橘汁的手,冷淡道:“臣妾陪嫁进宫的珠宝,光是红蓝宝石、祖母绿,就有五六百件,其中还有二三十样是太祖皇帝赐给我郎氏先祖的,时隔百年,缅国开采上贡的宝石一年不如一年,臣妾宁缺毋滥,可不要这些破烂货儿。”
君烨剑眉紧蹙:“你要是瞧不上新上贡的,大内库房还珍藏着不少开国皇后留下的珠宝,除了凤冠,你想要什么,朕统统赏你。”
郎芷唇角勾起一丝讥笑:“皇上惯会用这点子小恩小惠安抚,臣妾要的,可从来不是这些玩意。”
君烨脸色一沉,低声喝道:“俪妃,你别太放肆了,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郎芷凤眼挑起,直直注目于他:“皇上要是气恼臣妾,大可以将臣妾打入冷宫,眼不见心为静。”
“你——”
君烨双眸冒火:“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你真以为朕不敢处置你吗?”
郎芷冷蔑一笑:“呵,就怕皇上不敢吧!”
见郎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强硬姿态,君烨愈发怒火中烧,同时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能将郎芷打入冷宫吗?
当然不能,就连给她稍微重一点的惩罚,都得掂量一二。
他幼年登基,先帝驾崩之前,考虑到主少国疑,特意安排了四位顾命大臣辅佐他处理朝政。
这四位顾命大臣中,郎芷的亲爹和亲舅舅各占一席。
他要是敢将郎芷打入冷宫,这辈子都别想亲政,成为真正大权独揽的君王。
君烨在生气与窝囊之间,选择了生窝囊气,沉沉道:“时间也不早了,安置吧!”
安置就是睡觉。
两人闹成这样,肯定是没办法嗨皮了。
承乾宫独占帝宠,这里的床,也是东西六宫最大、最豪华的。
套用知否大娘子的话来说,真是好大一张床!
宽大柔软的紫檀拔步龙床上,君烨与郎芷各占一边睡着。
君烨目光瞥过去。
郎芷翻了个白眼,转身过去,留给他一个冰凉的后脑勺。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哼!狗男人,且让你得意一阵,等本公主恢复身份,重回九重天,看我不整死你丫的。】
呃?
君烨愣住了。
他好像听到了谁在说话?
听这声音,与俪妃有七八分相似,却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更像是腹语,显得极为诡异。
出现幻听了吗?
君烨摇了摇头。
也许是他最近忙于国事,奏折从早处理到晚累着了,这才出现了幻听。
奇怪的声音再次出现。
【本公主可不是你那娇滴滴的妃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是留在身边慢慢折磨好呢,还是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君烨浑身一颤,怒吼道:“放肆!”
下一秒,一个枕头丢了过来:“大晚上不睡,鸡猫子鬼叫什么呢?跟个发春的老斑鸠似的,要发骚找别人去,少来这里打扰本宫清梦!”
郎芷睡眼朦胧,骂骂咧咧道。
“你、你……”君烨气得手抖。
“什么你,去你丫的!”
郎芷一脚将君烨踹下去,扯过蜀锦绣金鸾凤被,继续呼呼大睡。
君烨摔了个屁股墩儿,坐在金砖墁地上,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他堂堂天子,居然被妃子踹下床?
君烨怒气爆棚,俊脸剧烈抽搐起来,正要发作。
只见郎芷头顶金光一闪,迅速化为了一片光幕。
光幕之中,出现了两个萌萌哒的Q版小人,为一男一女。
女的身披金色羽衣,笼罩在七彩神光之中,高贵典雅,威仪万方。
男的则是一身灰白色的囚服,上衣胸口处写着一个大大的血红色‘囚’字,正跪在女小人儿面前。
后者如女皇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开口却是软软的小奶音:“君烨,你可知错?”
男小人儿磕头如捣蒜,哭道:“奴才知错,请公主殿下息怒!奴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那样的高贵、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美好,奴才罪该万死,求公主殿下狠狠惩罚我这只愚蠢的土拨鼠吧!”
说着,男小人儿高高撅起P股。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女小人儿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条金色的鞭子。
她手腕一扬,金色的鞭子落下,狠狠抽打在男小人儿身上。
男小人儿一边痛苦惨叫,一边喊着:“奴才是贱骨头,求公主殿下疼奴才,多赏我几鞭吧!”
女小人儿笑得邪肆:“这么贱的要求,本公主还是头一次听说过,也罢,今儿本公主就好好疼你。”
啪!啪!啪!
鞭子如旋风般,一下下抽在男小人儿身上。
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女小人儿呵呵笑着:“你看你,真够贱的,哈哈哈……”
在男小人儿的惨叫和女小人儿堪比黑魔仙小月般魔性的笑声中,光幕逐渐虚化,最后化为光点消失不见。
君烨看到这里,一张俊脸比锅底还黑。
好哇!
当不上皇后,就幻想当公主了。
还敢把他当奴才般肆意折磨羞辱。
一想到这那个模样与他有九成九相似,却奴颜媚骨、自甘卑贱求虐的男小人儿,君烨恨得牙根痒痒。
此刻,他百分之百肯定,刚刚那个声音,还有莫名其妙出现的影像,都是郎芷发出来的。
声音也好,视频画面也罢,都应该是她的所思所想。
没想到他居然能听到郎芷的心声,真是不可思议。
君烨内心翻江倒海的,又惊又怒,恨不得将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处置了。
可想到她那奸诈似鬼的爹和暴脾气的亲舅舅,又生生忍住了。
郎芷的心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看到,别人也感觉不到。
要是以此问罪,岂不是成了莫须有?
君烨目光如箭矢,嗖嗖嗖往郎芷身上突突突。
随后,他磨了磨牙,扯过被子的一角,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入睡。
郎芷背对着君烨,察觉到他睡了,猛地睁开双眼,一抹狡黠从清媚的眸子闪过。
没错,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现代灵魂穿越,名字也叫郎芷。
郎芷是现代贫民窟女孩,受原生家庭奇葩的爷奶、父母影响,从小养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长大后更是一坑大一片,坑得人裤衩子都不剩。
一次意外,她拥有了一种能力——读心术!
也许是因为她这人比较邪。
同样的读心术,到了她这边,竟发生了变异。
寻常读心术,一般有两种形式。
要么是自己能读懂别人的心,利用这一点,看清楚身边人是好是坏。
要么是特定一人能读懂女主的心、
这个特定的人,现代是霸总,古代是皇帝或摄政王,通过读心,她成为了最特殊的存在,由此成为男主的心尖宠。
郎芷的读心术却完全不一样、
不仅有声音,还能生成视频画面,更能自由操纵,任意添油加醋。
都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因为读心术,很多人都对自己听到的心声内容深信不疑。
郎芷却利用这一思维惯性,反其道而行,
她接连坑死了八个法外狂徒的霸总,并顺利继承了他们的财产,一跃之间成为全球最有钱的女人。
之后,郎芷挪出一部分金钱做公益慈善,剩下的留着自己挥霍。
她一口气包养了十几个顶级男模,纸醉金迷,泳池游艇,左拥右抱。
这样的生活,简直不要太爽。
如果没有外出旅游,没有入住山脚下的民宿,没有那场该死的泥石流,那就更好了。
唉……
再次醒来,郎芷发现自己穿越到书中世界。
这本书的名字叫《枕上欢:暴君夜夜宠》。
她的身份是书中前期大反派,乾熙帝的第二位皇后郎氏。
书中,她的人物设定有点类似于华妃,家世显赫,美貌绝伦,飞扬跋扈,手段生猛狠辣。
因深爱皇帝,为了独占君恩,硬刚皇后,打压妃嫔,残害无辜,最后却惨淡收场。
不同的是,原主的家世比华胖胖强大很多,祖母是太祖皇帝的女儿,尊贵的皇家公主,父亲郎永昆是尚书令,舅舅谢鳌是手握重兵的军政大佬。
她的下场也比华胖胖好很多。
坏事做尽,惹了皇帝的厌弃,最后依旧凭借强横的家世,成为皇帝的第二位皇后,哪怕只当了几个月,她的皇后身份依旧得到整个皇族体系的认可。
她的人生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成也家世,败也家世’。
因家世太好,皇帝忌惮她,不愿选她当皇后。
太后也怕她母凭子贵,挟皇子逼宫夺位,让人在她使用的香料和药物中做手脚,害她身子虚弱,终身不孕,不到三十岁就香消玉殒。
郎芷的灵魂与原主做交易,答应了她三个心愿,才继承了这具尊贵的躯壳。
三个心愿如下——
其一,报复太后,以及算计她的皇后和妃嫔。
其二,护住亲人,不让他们被皇帝清算。
其三:她前世深爱皇帝,却求而不得,这一世她要让皇帝做她的舔狗。
这三个心愿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难如登天。
郎芷却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并开始一系列的胡编乱造。
君烨刚才听到的公主殿下,回到九重天,就是她给自己写的剧本。
在剧本里,她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九重天上被六个太子哥哥团宠的小七公主。
三百年前,她摸到了突破上神的门槛。
奈何,天道法则约束,她须经历三生三世之情劫。
只有顺利渡过情劫,才能够顺利从上仙飞升上神。
而大虞朝的郎芷,就是她的第三世。
坤宁宫内。
奶娘吉嬷嬷,亲自煎好了经由太医改良过的十三太保来给皇后安胎。
皇后捏着鼻子,将苦不拉几的药汁一饮而尽。
掌宫大宫女素琴,忙捧着蜜饯奉上。
皇后吃了两颗金丝蜜枣,又含了一枚玻璃奶糕,才堪堪将苦味压下去,脸色稍稍好看了几分。
吉嬷嬷忧心道:“娘娘,您好不容易怀上一胎,可不能再费心劳神了。”
皇后垫着明黄缎错金鸳鸯枕,厌烦道:“本宫未尝不想好好养胎,偏生那起子贱人,一个比一个闹腾,本宫要是敢松懈一二,那些觊觎后位的人,不把本宫生吞活剥了才怪呢?”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冷冽的恨意:“尤其是俪妃这个贱人,屡屡阴阳怪气嘲讽本宫,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实在可恨。”
吉嬷嬷道:“俪妃家世显赫,先帝留下四位顾命大臣,她的父舅就占了两席,就连两朝后族的懿妃,也不敢与她正面为敌。”
皇后黯然叹道:“是啊,俪妃的家世,后宫无人能及,要不是皇上和太后忌惮郎家权势太盛,也不会让本宫捡了这个便宜。饶是如此,皇上也封她为俪妃,并以半幅皇后的仪仗,将她从紫禁城正门迎入后宫。”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
紫禁城的正门,历来只有正宫皇后能进,她郎芷一个妾妃有什么资格?
还有‘俪’这个封号,历来都是正妻的专属,象征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她狠狠咬牙:“上次,这个贱人兴许是知道本宫怀有身孕,才处处冲撞,想以此让本宫流产,幸好历代先皇福气庇佑,才没让那个贱人得逞。”
吉嬷嬷叹道:“是啊,自古母以子贵,子凭母贵,没有儿子的皇后,地位总是不稳当,俪妃一直为错失后位耿耿于怀,深以为恨,怎么会让娘娘有坐稳后位的机会?万幸,娘娘保住了腹中的龙子,皇上还因此事,重重叱责了俪妃,罚她闭门思过两个月,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皇后看着自己略微隆起的小腹,眸色一柔:“是啊,本宫后位不稳,太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固后位,最好是个皇子,夫妻之间,有了切实的血脉纽带,感情才会深起来。”
吉嬷嬷笑道:“娘娘是有福之人,定能如愿以偿,这一胎生嫡子,立嫡立长,将来定能被皇上立为太子。”
皇后眉头舒展,笑道:“但愿天从人愿。”
随即,她眼眸冷了冷:“就算本宫能顺利生下嫡子,俪妃有那样的家世,对于本宫母子来说,也是重大威胁。”
吉嬷嬷笑着安抚道:“娘娘放心,俪妃想上位,太后那关就过不去,您可别忘了,太后身后的童氏一族,一直将皇后之位视为童家的专属,当初童家和郎家争夺后位,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才有您贺家渔翁得利,太后和懿妃这对姑侄,对俪妃的憎恨与忌惮,那是一点也不输给您,有她们出手算计,又何必您劳心劳神呢?”
吉嬷嬷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您呀,就好好养着肚里的小皇子,看着她们狗咬狗就是了。”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好,本宫等着!”
……
一觉睡到自然醒。
郎芷由着姚黄、魏紫伺候梳洗穿衣,然后是用膳。
作为皇帝的宠妃,又是大族贵女,内务府抢着巴结,所以她的一日三餐都很丰盛。
大喜子见郎芷入座,低眉顺眼地朝外拍了拍手。
外头负责上菜的宫女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来。
她所在的书中世界,后宫制度与清朝很像。
既有东西六宫、内务府、辛者库这些耳熟能详的宫殿和机构,妃嫔的位分也是一样。
皇后之下,有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妃四人,嫔六人,此为一宫主位,有固定的数量。
嫔位之下,则是贵人、常在、答应,还有特殊的官女子,没有定数,只要皇帝喜欢,想封多少就封多少。
郎芷虽说是妃位,生活的一应待遇,都是比照位同副后的皇贵妃来的。
她的菜,足足有三十道,比起皇后只少了两道,但用料更奢华。
承乾宫有自己的小厨房,精心烹调,往往不惜工本。
鲍鱼珍珠鸡、奶汤蒲菜,一品官燕,凤尾鱼翅,梅香红珠、八宝野鸭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其中,郎芷最爱的是软炸里脊,外酥里嫩,酸甜可口,便是怎么吃也吃不腻。
郎芷正美美享受着丰盛大餐。
谁知,殿外响起‘皇上驾到’。
得了!
蹭饭的来了!
君烨下了朝,本想回自己的寝宫用膳。
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怪异之事,便转道来承乾宫。
“皇上,这是娘娘最爱的软炸里脊,您尝尝。”
大喜子知道自家主子这阵子惹皇帝不快,布菜格外热情。
“嗯,确实不错!”
君烨尝了两口,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后宫一宫主位之上的妃嫔,都可以开设自己的小厨房。
要论哪家小厨房做得最好,承乾宫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甚至有好几道菜做的,连专供皇帝的御膳房都望尘莫及。
郎芷看着这一幕,眼皮抬也不抬,自顾自地吃着,却心念一动,开启读心术。
大喜子又夹了一块花糕到君烨盘子里,嘴里讨巧着:“皇上,这是娘娘专门让人用一种名叫‘相思不忘’的花儿入馔做成的,代表着娘娘对您的情意。”
君烨双眼一亮,尝了尝,笑着点头:“好个相思不忘,爱妃的情意,朕视若瑰宝。”
郎芷放下攒金筷子,嗔道:“什么情不情的,大天白日的,也不嫌腻歪。”
【呵呵,还相思不忘,想得倒美!】
【不给我后位,还想让我爱你,癞蛤蟆追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早知道你会来蹭饭,就该让相思不忘烂在厨房里。】
噗!
君烨听了这通吐槽,气得差点没吐血。
敢骂朕是癞蛤蟆?
好大的胆子!
大喜子见皇帝吐了,赶紧让人拿帕子过来,小心擦拭着。
“奴才伺候不周,请皇上恕罪。”
看到君烨变了脸色,大喜子吓得跪倒在地。
君烨摇了摇头:“不怪你!”
他目光盯着郎芷:“爱妃貌似不喜欢朕来你宫里吃饭,那以后朕就不来了。”
郎芷露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臣妾怎么会不喜欢皇上呢?只是臣妾心里有道坎儿过不去,还请皇上恕罪。”
【不来最好,以为本公主稀罕你呀!】
【呸,一肚子坏水的狗男人!】
【下次再来,我就让小厨房下巴豆霜,让你化身喷射战士,自由飞翔!】
君烨气得半死
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惯会气朕。
喷射战士又是什么呢?
俪妃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总是冒出朕听不懂的词汇来?
君烨正疑惑的。
只见郎芷脑袋上金光翻涌,光幕再次出现。
模样与君烨相似的Q版男小人儿,一脸菜色,坐在马桶上疯狂窜稀。
一连串噗噗噗,像新年鞭炮般,响个不停。
突然,轰地一声,马桶轰然炸开。
男小人儿屁股升起一股屎黄色的气浪,竟直接将他顶到天上去。
然后,他就像个气球一样,全身撑得鼓鼓囊囊的,一边放屁,一遍窜稀,喷洒天际。
底下一群Q版穿着太监和宫女服饰的小人,何曾见过这等天降翔瑞,被洒下的屎尿屁淋了一身。
太监成了落坨翔子,宫女则成翔淋嫂,一边喊着护驾,一边疯狂尖叫。
看到这里,君烨总算明白喷射战士、自由飞翔的意思了。
他俊脸因愤怒红得像猪肝,阴森森磨牙:“俪妃……”
郎芷无辜地眨了眨眼,有点怕怕地看着他:“皇上,臣妾就在这里,您、您这是什么啦?”
【狗男人,动不动就变脸!】
【都说我们女人善变,其实你们男人更善变。】
【瞪什么瞪?再瞪,等本公主回到九重天,就让人挖了你的眼睛。】
君烨再次气炸:“俪妃,你……”
等等……
九重天?
君烨反应过来,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嗻!”
殿内的伺候的宫女太监,徐徐退了出去。
最后一个走出去的,还不忘把门关上,方便皇帝干点不可描述的事。
君烨坐在黄花梨圈椅上,一言不发地盯着郎芷。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透着一股野兽盯住猎物的危险感:“爱妃,你可曾记得当初选秀,朕与你说了什么?”
郎芷冷艳着一张脸:“臣妾忘了。”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本公主怎么可能记得呢?】
【本公主活了几万年,大大小小的事经历那么多,要是什么事都记得一清二楚,脑容量早就炸了。】
【这个狗皇帝,该不会怀疑我被人夺舍吧?】
【开玩笑,我可是天帝唯一的掌上明珠,纯正的九爪金龙血脉,哪个妖魔鬼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夺我的舍?】
这话一出,君烨双眸瞬间红了,激动得血液都在沸腾。
这种激动,是对长生仙道的疯狂。
皇帝虽然贵为人间帝王,九五之尊,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可终究是肉体凡胎,难逃生死轮回之苦。
是以,长生不老成了历朝历代帝王的疯狂追求。
他们渴望长生不老,永远统治国家,享受着无尽的财富与权势。
长生不老对于帝王们来说,不仅仅是生理需求,还是一种精神寄托。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帝王们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寻求道法,炼制仙丹,甚至派遣使者前往海外寻找。
哪怕是秦皇汉武这样的千古一帝,也对长生不老如痴如醉,几近成魔。
尽管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这些追求长生的帝王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失败了。
大虞王朝自太祖皇帝开始,历经上百年的励精图治,已逐渐显盛世的气象。
君烨明白,要不了十几二十年,大虞王朝必将走到全盛。
他这个乾熙帝(乾和熙,代表哪两个皇帝,懂的都懂,嘿嘿),也将成为载入史册的盛世之君。
君烨对于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还是很满意的。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他的运气算是很好的,接手的是一片几代人努力经营而成的大好河山。
然而,这一切在‘长生不老’的绝对诱惑面前,全都成了明珠之下蒙尘的鱼眼睛。
谁人不惧死亡?
越是有权有势之人,越是怕死,越是渴望长寿长生。
君烨每次想到努力创造盛世,享受不到几十年就得撒手人寰,前往鬼气森森的地府,经受轮回转世之苦。
这一世当皇帝,风风光光,不可一世。
没准儿下辈子就投胎成乞丐,或者被人卖入宫中,割了命根子做太监,那可太惨了。
可在死神面前,即便他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也无可奈何。
如今得知郎芷是天帝之女,君烨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他原以为神仙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仙,且就在他身边。
郎芷身为天帝的掌上明珠,定然掌握着最玄妙的长生仙法。
若是她肯传授,自己不仅能够成仙,还能成为仙人中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
想到这里,君烨看向郎芷的眼神,就像饿狼看见了肥羊。
君烨禁不住开口道:“俪妃,你说这世上有仙吗?”
“啊?”
郎芷像是似乎没反应过来一样。
君烨精准捕捉着郎芷眼底的错愕与震惊,笑道:“怎么啦?难道这个问题也很难回答吗?”
郎芷眼神闪过,干巴巴笑道:“什么仙啊鬼的,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呢?皇上别跟臣妾开玩笑了。”
【这世上当然有仙,本公主就是顶顶尊贵的仙界公主。】
【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看出本公主是仙?】
【愚昧的凡人皇帝,真是可笑又可悲。】
君烨听到郎芷又在骂他,心中不怒反喜。
太好了,她真的是仙。
【哎,也是本公主倒霉,两百年前在紧要关头遇上了上神劫。】
【上神劫,一劫三世,每一世都与情有关。】
【前两世都有惊无险地度过去了,这最后一世,应该不难。】
【等走完这一世,本公主就能飞升上神,重回九重天。】
【人间很美好,但情爱太苦了,本公主再也不来了。】
说完,熟悉的光幕,再次出现在郎芷头顶。
光幕中,闪过无数视频画面,是郎芷根据前世在现代看过的狗血仙侠剧的幻化而成。
君烨看得目眩神驰。
心想,这就是郎芷历劫的前两世吗?
果然爱得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可惜到了最后,她还是挥慧剑斩情丝,了断孽缘。
君烨反应过来,疑惑随之而生。
古籍所载,那些羽化飞升的神仙,都是长年累月的修炼,最后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天劫才成道的。
为何郎芷渡是情劫?
难道这情劫里,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郎芷笑眯眯表示:“没有秘密,只有套路!”
君烨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
她是九重天的公主殿下,父母都是神仙,所以她一生下来就是仙,也就没必要像凡人那般苦哈哈修炼,九死一生渡雷劫。
条条大路通罗马。
可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在罗马。
她的起点,是多少血肉之胎的凡人,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真是好命啊!
君烨眼中难掩艳羡之色,感觉自己的皇帝之位都不香了。
他回过神来,沉声道:“要是这世上没有仙,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追求长生仙道?难道那些人都是傻子不成?”
郎芷一愣,跟着瞪大双眼。
【好端端的,这狗男人怎么会问我这个?】
【难不成,他知道了我的身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下凡历劫之事,除了父皇母后、六个哥哥,也就只有司命星君才知道。】
【司命那老小子,胆子比老鼠还小,怎么敢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秃噜出去?】
【皇帝这种生物,果然是疑心深重,自己稍微发生点改变,他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
【看样子,自己以后要小心些,可别说漏了什么。】
说着,郎芷头顶浮现与她长得有99%相似的Q版小人儿。
Q版小郎芷身子滴溜溜一转,便化为了一只锯了嘴的七彩葫芦。
君烨看得忍俊不禁。
心想,这小妮子警惕心还挺强的,看来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否则容易得不偿失。
……
郎芷因冲撞中宫,导致皇后险些流产,被罚两个月闭门思过。
前朝的亲爹郎永昆和舅舅谢鳌听说,急得跟两只大老鼠似的,上蹿下跳个没完。
两人正合计着,该想个什么法子让她解了禁足,重新获得恩宠。
谁知,法子还没想出来,君烨就下旨给她解禁了。
对此,郎芷一点也不开心。
她这人比较懒,一到大冷天,就喜欢在家里猫着。
禁足就不用出去,就不用给看她不顺眼的太后、皇后请安,更不用与别的妃嫔阴阳怪气、唇枪舌剑,这样多好啊!
如今解了禁足,她又要早起,又要和别的女人斗智斗勇,真特么烦人。
只是,烦归烦,她是一点也不怵。
现代豪门争家产的撕逼大戏,一点也不输给古代的宫斗。
她能在豪门里如鱼得水,将八个霸总坑得裤衩子都不剩,怎么会应付不了日常的这些小场面?
这天一早,郎芷就就被两个侍女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洗漱更衣,梳妆打扮。
作为世家贵女,最注重脸面。
被皇帝下令禁足,以失了颜面,这次解禁后与皇后、妃嫔相见,更得隆重打扮一番。
一众伺候的宫人,伺候得格外周到谨慎。
姚黄麻溜地帮郎芷上好了胭脂水粉,点了梅子色的唇。
魏紫打开顶天黄花梨大柜,指着一排排衣裙,笑道:“许久不出去,娘娘可要打扮得华丽大气些,也好艳压群芳,让她们知道谁是后宫第一人。”
郎芷点了点头:“去把那件缂丝料子裁的衣裙拿来。”
要说锦缎中哪一种最华丽,非缂丝莫属。
一寸缂丝一寸金,又被誉为‘织中之圣’,一般都是用来给皇帝做龙袍的。
这样的料子,除了皇后之外,等闲妃嫔是不能轻易使用的,否则便是僭越之罪。
魏紫应着,赶紧将这件殷红色缂丝鸾凤和鸣的衣裙取来。
郎芷穿好了以上,又佩戴上一套全是鸽血红宝做成的头饰、耳环、项链、手钏,对镜自照,端的华丽耀眼。
这么多首饰,若是换做别的女人,就是一纯纯的珠宝展示架。
然而,郎芷硬是凭借着出众的颜值和气质,生生压住这一身金玉璀璨,将自己装点得好似高贵的神女一般。
魏紫又从紫檀架子上,取来一件黑紫色的貂皮斗篷给郎芷披上。
这大冷天的,就得穿得暖和一些才不会受寒。
穿戴好,郎芷坐上了髹金鸾舆,直往皇后的坤宁宫而来。
也许是知道今天郎芷要来请安,皇后的心情格外不好,假装昨晚动了胎气,今天起来比较晚,让妃嫔先在外头候着。
郎芷踩着点来到坤宁宫时,庭院外站满了莺莺燕燕。
为首的是一个衣着清雅的妃嫔,容貌绝美,风姿楚楚,透着几分书卷的气息,身材翩跹袅娜,有着令人一见难忘的芝兰玉树之美。
这人正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懿妃童仙蕊。
童仙蕊身后,站着三位嫔主,风采容貌虽有所不及,却也十分出众。
容嫔马氏笑容可掬,温婉宁和。
慧嫔纳兰氏曼妙端华,秀色夺人。
怡嫔郭氏艳若桃李,风情万种,透着爽朗伶俐和一股子与众不同的辣劲儿。
至于后面的贵人、常在、答应们,也是各有各的风采,各有各的美。
可要论颜值之出众,气质之非凡,谁也比不过郎芷这位俪妃娘娘。
美艳倾城的脸蛋,加上无可比拟的雄厚家世,绝对是后宫王炸级别的存在。
这不,她一出现,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俪妃娘娘万福金安!”
除了懿妃童仙蕊,其他妃嫔齐刷刷屈膝请安。
郎芷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姐姐万福!”
懿妃素手抚鬓,给郎芷行了一个平礼。
郎芷微微颔首,算是还了礼。
要是换做原主,直接给她一个白眼。
就在这时,皇后的大宫女素琴走了出来,对着众妃嫔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起来了,各位娘娘小主请入殿拜见。”
进入殿主,因郎芷是皇帝钦点的众妃之首,所以坐在左手第一个位子。
懿妃次之,坐在右手第一位,与郎芷正面相对。
之后,容嫔、慧嫔、怡嫔等,也按照各自的位分落座。
“皇后娘娘驾到!”
坤宁宫首领太监赵缺尖锐的嗓音响起。
皇后在四个宫女的簇拥搀扶下,坐上了正中的宝座上。
郎芷领着一众妃嫔屈膝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穿越到这里,不喜欢憋屈过日子的郎芷,决定遵从原主的人设,做个飞扬跋扈、肆意畅快的宠妃。
给皇后行礼,别人都是行了全礼。
唯独她敷衍着行了个半,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皇后的气色不是很好,眼睑乌青,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就跟刷墙似的,
显然这一胎怀的不是很顺利,否则也不会涂那么多脂粉。
皇后扶着宝座两边的金凤扶手,强打着精神,道:“诸位妹妹平身吧!”
转头吩咐:“来人,上茶!”
话音一落,就有十来个宫女排成两队,鱼贯而入,奉茶到诸位妃嫔面前。
皇后扫过一众妃嫔,最后目光定在郎芷身上:“俪妃妹妹今儿也来了,许久不见,本宫倒是挺想念你的。”
郎芷似笑非笑道:“臣妾也一样,多日没见,甚是想念。”
说着,目光犀利地在皇后肚子上扫了扫,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皇后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这个贱人,居然敢嫌弃本宫的孩子。
哪怕本宫这胎生了女儿,那也是尊贵的嫡女,岂是你这个妾室能看轻的?
皇后白了郎芷一眼,转眼看向懿妃,也是闹心得很。
这两个贱人,一个狐媚皇上,一个盯着本宫的后位,都是不知道安分守己的狐媚贱蹄子。
懿妃讥笑道:“皇后娘娘贤惠起来,还真是够贤惠的,前阵子俪妃差点害您小产,这会子竟有亲亲热热起来的,难怪皇上总是夸你宽仁大度,臣妾真真是望尘莫及啊!”
皇后就跟踩到狗屎一样,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懿妃这个贱人,平日以才女自居,在皇上面前一副温柔灵秀的模样,面对她就是笑里藏刀,字字句句往她心口上戳。
皇后恨得要死,却没法发作。
人家夸她贤惠,要是驳回去,岂不是不贤惠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妹妹这张嘴可真甜啊,只是再甜也得有个度,过犹不及,前儿个皇上就说御膳房做的蜜三刀甜得腻口,让人撤了这道点心,可见太甜也是容易讨人嫌的。”
懿妃笑道:“嘴太甜,也好过某些人面甜心苦,表里不一来得好。”
在座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面甜心苦、表里不一说的是谁。
郎芷看着两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乐呵地品着茶。
嗯!
皇后宫里的陈年普洱,味道是真不错,只比她宫里的差一丢丢。
见皇后凌厉的目光扫过来,郎芷愈发来劲,掩唇呵呵笑着:“皇后娘娘与懿妃看着真像亲姐妹啊,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愣是把诸位姐妹当成了空气。”
闻言,懿妃俏脸顿时沉了下去:“臣妾的父母恩爱非常,如胶似漆,可没有大雪天在马棚里生出来的姐姐。”
原来皇后的父亲宠妾灭妻,导致小妾恃宠而骄,屡屡顶撞正妻,最后更是让身怀六甲的妻子住到马棚里去。
而这个从马棚里生出来的孩子,就是皇后贺芳仪。
这是皇后最不愿意提及的屈辱黑历史。
果然,听了懿妃这通话,皇后脸色顿时青白交加。
郎芷扬唇笑道:“是啊,本宫怎么忘了,皇后娘娘是从马棚里走出来的冰雪仙子,数九寒冬都冻不死,可见是个有福之人,难怪能登上凤座。”
“你、你们——”
皇后气得脸都扭曲了,差点没翻白眼厥过去。
她一巴掌狠狠拍在扶手上:“好了,本宫今日身体不适,就不留各位姐妹了,大伙儿都散了吧。”
“是!”
众人各自答应着散了。
一出坤宁宫的门,冷冽透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像是被刀子刮了似的。
郎芷拿过大喜子递来的平金暖手炉,正要上鸾舆。
身后的懿妃却突然叫住她:“姐姐请留步。”
郎芷转头看着她“什么事?”
懿妃娇俏一笑:“皇后娘娘这胎瞧着不是很好,但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皇上也必定疼爱,后宫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要是皇后娘娘能平安顺产,这中宫之位可就稳了。”
聪明狡诈如郎芷,如何看不出懿妃的借刀杀人之计?
哼,想利用她除掉皇后这一胎,再揭发她谋害皇嗣,让她与皇后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再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换做原主,肯定立马上套,回去就对皇后动手。
如今灵魂换了芯子,想拿她当枪使,门儿都没有。
“妹妹惯会说话,好,很好!”
郎芷怒极反笑,将手中的平金暖手炉丢给大喜子,跟着右手高高扬起,朝着懿妃充满胶原蛋白的粉嫩脸蛋扇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气。
加之,郎芷手上戴着纯金缕空嵌鸽血红宝的护甲。
一掌下去,懿妃脸蛋上就多了一个鲜红的掌印和一道血痕。
懿妃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瞪着郎芷,怒火冲上脑门,叫声道:“你、你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请钦天监看日子吗?”
郎芷眼眸妩媚,眸光凶狠道。
书中原主就是被懿妃挑唆,让人暗中给皇后下药。
结果,导致皇后生下的大公主落下天残,婚姻不幸,一生凄苦,才二十岁就抑郁而终。
也因为大公主的残疾,让皇后彻底恨毒了她,疯狂报复,不死不休。
懿妃怒吼道:“我和你都是妃位,平起平坐,你凭什么打我?”
郎芷笑吟吟道:“就凭本宫体内有皇家血脉,就凭本宫的父亲和舅舅都是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凭本宫家世比你强,你敢算计本宫,难道就不该打吗?这一巴掌,打你当日引风吹火,挑衅本宫与皇后对立,害本宫被皇上禁足。”
说着,不等懿妃反应过来,郎芷又一巴掌扇过去,让懿妃左右两边脸对称。
郎芷笑得嚣张狂妄:“这第二巴掌,打你居心叵测,欲拿本宫当枪使对付皇后这一胎,不要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就可以把别人当傻子那样耍得团团转,想借刀杀人,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你——”
懿妃气得脸蛋涨红:“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吗?”
“去啊,赶紧去啊!”
郎芷一脸嘲讽与不屑:“许多事,不在于位分的高低,而在于前朝与后宫的利益纠葛。”
她含笑逼近,字字带着锋锐:“皇上完成大婚,眼下正是亲政的关键时候,他怎么可能为了你一个小贱蹄子重罚本宫?即便是当初皇上他认定本宫害得皇后动了胎气,险些流产,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地罚了本宫禁足,说是禁足两个月,最后还不是没几天就把本宫放出来了。”
懿妃头晕目眩,差点没昏过去。
俪妃这个贱人,仗着家世,仗着美貌,就这样肆无忌惮,明目张胆折辱她吗?
郎芷笑得张扬邪肆:“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只要郎家与谢家一日不倒,本宫依旧是宠冠六宫的俪妃,今日这点小小教训,你就给我乖乖受着,下次再敢犯贱作死,就别怪本宫铁腕铁拳铁石心肠,撕了你这张贱皮子!”
说罢,郎芷搭着魏紫的手,坐上鸾舆,由八个小太监抬着扬长而去。
懿妃捂着发红肿胀的脸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俪妃,本宫与你不死不休!”
后宫是个筛漏子,几乎什么消息都存不住。
懿妃被俪妃当街扇耳光的消息,就跟一阵风似的吹遍后宫。
上至皇帝太后,下至宫女太监,都知道了这事儿。
前阵子,郎芷被君烨下旨禁足。
众人本以为她挫了锐气之后,肯定不敢再嚣张。
没想到解了禁足,反而变得愈发嚣张狂妄,不可一世。
这下,众人对承乾宫畏惧更深。
负责提供后妃生活物资的内务府,更加诚惶诚恐,丝毫不敢怠慢。
回到承乾宫不久,大喜子就来报。
先是太后将君烨叫去了慈宁宫。
紧跟着,坤宁宫也来请人。
最后,君烨又去了一趟懿妃所居的储秀宫。
郎芷想想也知道,太后和皇后这对婆媳,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打击她的机会。
懿妃更会利用她这张惨兮兮的俏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向皇帝控诉她的残暴。
姚黄忧心道:“娘娘,太后和皇后一起告状,此事怕是不好收场啊!”
郎芷淡淡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了童仙蕊那贱人一巴掌,本宫心情好,今天的晚膳加一道驴肉锅子,承乾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各赏一碗羊肉汤。”
姚黄:“……”
君烨哄好哭哭啼啼的懿妃,铁青着一张俊脸来到承乾宫。
太后和皇后婆媳联手添油加醋,将郎芷说成一个阴毒凶残的妖妃。
君烨大步流星,走进西暖阁。
不等他说什么,就有两个Q版小人儿飞了过来。
小君烨四肢扭曲成一张绿毛龟凳。
小郎芷一屁股坐在他身上,肉乎乎的小胖手搭着节拍,高声吟唱:“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暴打了懿妃~本宫心儿爽~”
君烨见她打了人,非但不知错,反而庆祝起来了,铁青俊脸转为乌黑。
他心下恼火,人没到声音先到:“俪妃,你可知罪?”
郎芷吃了一口驴肉,放下筷子,静静道:“臣妾不知,皇上要是为了懿妃兴师问罪而来,趁早省省吧,臣妾看她不爽,所以打了她,皇上若真要问罪,趁早把臣妾打入冷宫吧。”
这样理直气壮、丝毫无愧的反应和态度,顿时让君烨如哑火的炮一样。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童仙蕊这个死八婆,丫的,还真敢去告状啊!】
【上回要不是她煽风点火,本公主怎么会和皇后对上?】
【这次又想利用我落了皇后这一胎,真以为本公主是好惹的不成!】
【等着吧!这笔账迟早要算。】
听到这里,君烨原本暴怒的情绪,瞬间滞住了。
什么?
上回皇后险些早产,竟是懿妃在背后算计?
这次她挨打,也是因为被俪妃看穿?
君烨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两声:“爱妃,别动不动就说打入冷宫,听着多晦气啊!”
他一边说,一边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大喜子飞快上前,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君烨看着红泥火炉烧得正旺,上头放置的大瓦罐喷出滚滚肉香,忙不迭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嗯,好香,好香!”
君烨吃得满口喷香:“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还是爱妃你会吃。”
郎芷翻了个白眼。
下一秒,嘀咕心声传到君烨耳中。
【吃吃吃,怎么不烫死你这二货?】
【过来找我晦气,又要吃我的,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还有,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赶紧的,再禁足我俩月,本公主正好在宫里猫冬,省得再看皇后那张晚娘脸。】
【懿妃那贱人,惯会卖可怜装无辜,也就你这蠢出世的王八、蠢出生天的死货,才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词!】
咳!咳!咳!
君烨疯狂咳嗽,差点没把嘴里的肉碎子喷出来。
骂得这般粗俗,成什么样子?
这哪里是朕的俪妃,分明是个泼妇嘛!
郎芷娴熟运用着王大娘子的台词来吐槽,嘴上却道:“皇上喜欢就多吃点吧。”
【撑死你丫的!】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等本公主回到九重天,定要加倍讨回来。】
【五百年前我来人间游玩,被一个地痞流氓调戏。】
【我虽用仙法狠狠教训了那厮,但六个哥哥知道后,还是气炸了。】
【身为火神的五哥脾气最是暴烈,立马降下净世琉璃天火,将那地痞流氓所在的城池化为人间炼狱。】
【那场景,如今想来,还是令人心惊。】
这话说完,郎芷头顶浮现光幕。
光幕之中,天火滚滚从苍穹落下,宛如末世来临。
无情的烈焰焚烧了三天三夜,整座城池化为一片废墟。
城中的百姓在无尽的绝望和哀嚎中被烧成了飞灰,连块骨头渣子都没留下。
一座城池,几十万凡人。
火神轻轻挥手,就能让他们形神俱毁,死无全身。
君烨看得惊心动魄,冷汗淋漓。
这就是仙人的力量吗?
太可怕了!
在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凡人真如蝼蚁一般,渺小得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轻易碾死。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懿妃固然可恨,但百姓是无辜的。】
【倘若为了一己所私恨,致使生灵涂炭、苍生遭劫,这也太残忍了。】
郎芷摇了摇头。
君烨闻言,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俪妃跋扈归跋扈,心却不坏,还知道体恤黎民。
如果真因为懿妃一人,导致天火灭国,王朝覆灭。
他便是死了,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大虞的列祖列宗。
君烨看向郎芷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亲切起来。
郎芷唇角微扬,将君烨的神情变化尽数捕捉,心念一动,开始骚操作。
【仙凡有别,皇帝再怎么厉害,终究是肉体凡胎。】
【在我辈仙家面前,也不过是一只稍微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我现在虽然是凡人,还没恢复法力,但相面和王朝气运的本事还是有的。】
【让我来康康,这货的帝王命如何。】
君烨闻言,立刻坐直身子,摆出最好的坐姿,让郎芷来看。
郎芷肚里大笑,装模作样,冲着他的俊脸上下打量。
【哇咔咔,这狗男人可恶归可恶,命数还真不赖啊!】
【龙睛凤颈,呈人皇伏羲之相,俨然的盛世之君。】
【要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大虞朝在他这一代,应该能达到巅峰,出现数百年未有的盛世景象。】
这话听得君烨相当舒服。
他就像是一只被捋顺毛的猫主子,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只是,君烨开心没多久,又是一声叹息传入脑海中。
【只可惜,天道无常,大肠包小肠。】
【这世间,有生必有死,有盛必有衰。】
【花儿开到极盛之时,接下来就只能是盛极而衰了。】
【自古就不存在千秋万世不灭的王朝,哪怕是祖龙这样的千古一帝,他的大秦帝国也是二世而亡。】
【这狗男人的一生就像是耀眼的太阳,让大虞王朝处于光辉璀璨,但谁也没发现,万丈光芒的背后,却悄悄投下了一片阴影。】
【这片阴影,应该是他的直系子孙,大虞衰相,将出现在他的儿子和孙子之中。】
嘶!
君烨倒抽一口冷气。
搞什么鬼?
大虞王朝的盛世,只在他这一代就完了?
他的儿子和孙子,会让盛世王朝变衰?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句用在狗男人身上再合适不过。】
【要不是他在位时间太久,活得太长,将优秀的儿子一个个熬死,最后也不会将皇位传给平庸无能的小儿子。】
【老子是英雄,儿子是狗熊,孙子连狗都不如的例子,历史上比比皆是。】
【再强大的王朝,再繁盛的家族,只要出一两个败家子,最后也一样玩完。】
【狗男人和他的孙子是大虞王朝最好命的皇帝,在位时间长,国力强大,可以尽情享受,可以说是历史上少有的好命皇帝。】
【可他不知,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祖孙俩越是享受,后面的君家子孙,只会过得越惨。】
咚!
君烨手中的筷子没拿稳,落在光滑的桌面上,咚咚作响。
“皇上息怒,奴才该死!”
见君烨摔了筷子,大喜子等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君烨回过神来,摆手道:“与你们无关,去给朕换一副干净的筷子来。”
“嗻!”
大喜子赶忙将弄脏的筷子拿下去,又拿了一双干净的象牙筷子放在他面前。
君烨神色漠然,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郎芷所谓的心声。
他是大虞的盛世之主。
他的儿子和孙子,却葬送了盛世,让老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一步步衰败下去。
大秦奋六世之余烈,最后二世而亡。
难道他的大虞,真就难逃盛极而衰的王朝魔咒吗?
正想着,郎芷的心声再次出现。
【盛与衰,都是每个王朝必经的过程,倒也没什么。】
【大虞王朝的气运有点背,所有的精华和福气都集中在君烨和他的孙子身上。】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人作孽后人偿还。】
【祖孙两人将王朝的福气、运气都给消耗完了,留给子孙的,也就只有霉运和灾祸了。】
【江山传到第八代皇帝时,西北戎羌入侵,国土沦陷,京城攻破,】
【这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大虞王朝就此覆灭,皇帝皇帝和一众皇族亲眷被掳,最后落得与大宋徽钦二帝一样悲惨的下场。】
【大虞甚至更惨,北宋灭了还有偏安一隅的南宋延续火种,大虞一灭,却彻底消失在历史尘埃中。】
【唉,想那么多干嘛呢,本公主只是下凡来历劫的,等这具身体死亡,尘缘也就断了。】
【君烨这狗男人错立太子时,我早就后宫一系列倾轧算计中消香玉殒,坟头草都半人高了,还理会这些做什么。】
【吃肉,吃肉!】
郎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驴肉,哼哼吃了起来。
君烨却再也坐不住,腾地站了起来。
大虞王朝只传到第八代就没了?
他的子孙,竟会重演靖康之惨祸,落得受尽折磨、惨死异乡的凄惨下场?
不!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以呢?
君烨猛地抓住郎芷雪白的皓腕,通红双眼逼视着她:“告诉朕,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对不对?”
郎芷惊慌失措,眨着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什么真的假的,皇上,你在说什么?你……快放开臣妾,你、你弄疼我了……”
头顶浮现光幕,Q版小郎芷跳了出来,樱桃小口对着手掌轻轻一吹,四十米长的大刀迅速出现,杀气腾腾地向他砍来。
君烨浑身一激灵,猛地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Q版小郎芷手上四十米长的大刀也瞬间崩溃消散。
她轻轻哼了哼:“算是识相!不然砍死你丫的!”
君烨呆呆站着,静静望着郎芷良久。
一屋子的奴才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
暖阁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大瓦罐慢火炙烤炖肉的嘟嘟声。
随即,君烨将满脸的震惊与苦涩收起,重新坐下来吃肉。
他夹了好几块驴肉到郎芷碗里,问:“阿芷,你觉得这世上有没有千秋不灭的王朝?”
郎芷一凛,用瞳孔震裂的眼神看着他:“皇上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要死了,要死了!】
【这狗男人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闻言,君烨也知道自己太激动了,差点暴露自己能听到她心声这事儿。
君烨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朕已经大婚,按照礼法,大婚的皇帝就算成年,是可以独立处理朝政,无须顾命大臣帮扶。”
他的弦外之音是你父亲和舅舅,把持朝政,不肯放权,朕担心总有一日,王朝改姓。
而王朝改了姓氏,就意味着旧的朝代灭亡,自然也就不是千秋不灭的王朝。
郎芷恍然道:“哦,是这样啊!”
【乖乖,吓死宝宝了,还真以为这狗男人能读懂我的心呢。】
【这世上,自然可能存在千秋不灭的王朝。】
【在茫茫汪洋中,有一个由四座岛屿组成的国家,该国便是菊花王朝来统治的。】
【菊花王朝从建立之初,就没有发生过改朝换代,无论政局如何变化,权力如何更迭,天皇始终来自同一个王族,长存两千多年,号称‘万世一系’。】
【而菊花王朝之所以能做到千年不改、千秋不灭,就因为王朝创建之初,其王室家族融入了仙人血脉。】
【虽说王族只得了一半仙人血脉,且这个仙人是多个种族混血杂交出来的怪胎,但总归沾了一个‘仙’字。】
【菊花王朝正是因为有仙人血脉,得仙人无量福泽、无量气运的护佑,才得以长盛不衰,自开创一直延续至今,已经传了一百多代了。】
君烨听得眼珠子都红了。
没想到这世上真的存在千年不灭的王朝。
这个菊花王朝运气也太好了吧,竟能继承仙人血脉延续至今。
他转念想到,菊花王朝所得的仙人血脉并不纯,却能享两千多年国祚。
郎芷却是天帝之女,血统之尊贵纯净,无可比拟。
如果自己和她能生个儿子,再立其子为太子,将皇位传给他,大虞王朝必能千秋万世。
想到这里,君烨心头一片火热
再看郎芷的眼神,也不觉得堵心了,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权臣之女,飞扬跋扈,动摇皇权,自然讨厌人。
但换做是天帝的女儿,拥有尊贵仙人血脉,能够让王朝长存不灭,那就是他的掌中宝、心头爱了。
君烨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与狂喜,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以至于眼角眉梢都发生了扭曲。
郎芷心中冷笑:“呵呵,男人!”
现代流量明星爆出丑闻,想要压下热搜,就得曝出更大的丑闻、更大的热搜去掩盖。
同样的道理,想要让疑心深重、权力至上的皇帝不去忌惮权臣之女,就得拿出比皇权本身更大的诱惑去打动她。
什么用真爱去感化他?
统统都是放屁。
而长生不死和王朝不灭,就是郎芷的杀手锏。
书里的皇帝,忌惮郎家和谢家的权势,不让原主有孩子。
这一次,她要让狗皇帝求着她生孩子,并心甘情愿将皇位传给她的孩子。
君烨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头昏眼花,走路都在飘。
因郎芷那个磨人的亲戚正好来了。
君烨虽求子心切,却也不好浴血奋战,只得回到乾清宫自己独自入睡。
郎芷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由微笑浮上嘴角。
次日,大喜子进来禀报:“不出主子所料,皇上秘密安排人出宫,去调查海外的岛国了。”
郎芷微微一笑,点头道:“很好,下去领一锭金子!”
“谢娘娘。”
大喜子笑着退了下去。
皇帝这种生物,就是疑心深重。
哪怕是汉武帝这样的一代雄主,最后还不是因为巫蛊猜忌,逼死了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
此等关乎王朝兴衰存亡的大事,他是不可能听信自己一面之词的。
郎芷却不怕他去查。
毕竟小日子天皇的‘万世一系’是真的,从建立之初,由古代到现在,就一直没变过。
郎芷不知道的是,君烨为求慎重,整整派出了三波人马。
三波人马奉了皇命,自然不敢怠慢。
这一查,果然如郎芷所说的那样,菊花王朝万世一系,千年不灭。
君烨心想,郎芷长这么大,一直生活在京城,不曾去过外地。
若非是天帝之女转世,觉醒仙人记忆,怎么知道海外岛国有菊花王朝?
不仅如此,君烨还查到,菊花王朝的统治者,自称是天照大神的血脉。
这个天照大神,应该就是郎芷口中,那个多个物种杂交的怪胎仙人。
对应上了!
一切都对应上了。
君烨大喜不已,立刻吩咐王福:“传旨,俪妃朗氏,笃生名族,令嘉令仪,着晋封为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皇后有孕在身,力有不逮,后宫诸事,皆有贵妃酌情处理。”
这道圣旨一出,整个后宫都震惊了。
俪妃殴打懿妃过去没两天。
皇帝不重罚她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晋封她为贵妃?
哪有当街打人还得奖赏的?
且受害者还是太后娘家的亲侄女。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君烨又以童仙蕊对贵妃不敬,褫夺其封号,贬为嫔位。
懿妃……
不对,接到圣旨的童嫔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随后,她哭着跑去慈宁宫找太后。
这一升一降,让后宫看到了皇帝对俪贵妃的恩宠。
皇后听说郎芷晋升了贵妃,又分走了她的宫权,气得胎气大动。
坤宁宫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太后见自家侄女吃了大亏,忙着让人将君烨叫来,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君烨的回答也很直白:“她算计贵妃,坑害皇后,品行卑劣不堪,若非看在她是母后的娘家人,这会子就不是贬为嫔位,而是直接废为庶人去冷宫了。”
这么一条罪名扣过来。
太后如何肯罢休?
她苍老的面庞是沉沉怒色:“无凭无据的,怎么证明是仙蕊在背后算计?这简直是莫须有。”
为自家侄女辩解完,她又上赶着给郎芷上眼药。
话里话外,郎氏女刁蛮任性,骄纵跋扈,如何担得起贵妃之位?又如何能管好后宫?
君烨却说:“母后,儿子了解她,俪贵妃不是这种人。”
太后气得倒仰。
见君烨不为所动,看样子是被俪贵妃那狐媚子给迷了心窍。
于是,太后又拿郎永昆和谢鳌在前朝玩弄权术,要他小心提防,免得被架空成傀儡皇帝。
君烨犹如紫薇附体,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
心说,郎芷可是天帝之女,血统高贵,迟早都是回九重天享福的,怎么可能看上他一个小小的皇位?
君烨利欲熏心,面上却对郎芷表现得深情款款的。
这可把太后给恶心坏了。
如此赤果果的偏袒,与先帝在世时有什么区别?
先帝活着的时候,就各种宠爱贵妃董氏,并在董氏病逝之后,追封其为皇后,将她葬入帝陵。
当时,她这个皇后还活着,先帝就搞出生死两皇后,将她的脸面尊严踩得稀碎。
一想到自己死后,到了九泉之下,还要看自己丈夫与董氏那狐媚子你侬我侬,恩爱情深。
太后就恨不得将董氏的尸体拉出帝陵,碾碎成灰,撒到臭水沟里去,让贼贱人永世不得超生。
见君烨鬼迷心窍,太后急得赤眉白眼道:“皇帝,你再怎么宠爱郎氏,也得有个度,郎家权势熏天,一旦她有子嗣,郎永昆和谢鳌必定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孩子成为太子,继承你的帝王,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吗?”
君烨的脑电波显然和太后不在一个频段上。
在他听来,这是大喜事啊!
郎芷的仙人血脉,能让他的江山万世一系。
仙人自古皆无情,看不起凡人,何况是尊贵无边的九重天公主。
要是能和她生个孩子,不仅王朝能够延续下去,他还可以父凭子贵,得到她背后整个天帝家族的认可。
到那时,他想摆脱肉体凡胎,成为不老不死的神仙,还不是轻而易举。
一个孩子,既让大虞王朝不灭,又让他飞升成仙。
乖乖,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说白了,不是郎芷家世太好,威胁皇权,而是给的利益不够大。
当利益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什么逼宫、什么专权、夺权的,统统都是虚妄。
君烨满脑子都是“父凭子贵成仙、王朝千秋不灭”,才不管别的呢。
太后见自己磨破嘴皮,君烨还是恋爱脑上身的样子,搞得心态差点没崩溃。
一心盼着王朝永存、自己飞升成仙的君烨,对于太后的絮絮叨叨很不耐烦。
君烨摆了摆手:“母后,您贵为太后之尊,好好颐养天年便是,何必再为这种琐事烦心。朕还有一些奏折没看,先回乾清宫了,明儿再来给您请安。”
说着,不管太后脸色如何难看,径直走人。
走出慈宁宫,君烨又来到皇后的坤宁宫看她这一胎。
虽说他对皇后这胎不抱什么希望,一心想让郎芷将来的儿子来继承皇位,可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还是很有父爱的。
谁知,皇后却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给郎芷上眼药的机会。
与君烨聊了没几句,皇后就为贬位的童嫔愤愤不平。
“皇上再怎么宠爱俪贵妃,也不该这样对童妹妹,她好歹也是母后的亲侄女,皇上您的表妹。”
君烨一听,俊脸顿时沉了下来。
“皇后没弄清真相,怎么能乱给俪贵妃扣帽子?难道在你心里,朕就是个是非不分的昏君吗?”
这话说得相当严厉。
皇后吓得跪倒在地:“臣妾不敢。”
吉嬷嬷慌得一把将她扶住,对着君烨磕头:“皇上恕罪,娘娘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孩子呢?求您原谅娘娘的无心之失。”
君烨冷冷道:“朕又没让她跪,是她自己非要作践自己,朕能怎么办?”
如此凉薄无情之语说出来,皇后和吉嬷嬷都被吓到了。
要知道,大虞王朝之前的皇帝,无一例外都是庶出。
而传统礼法,却是嫡长子继承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他在立后之前,就当众表达自己对嫡子的重视。
若皇后这一胎是皇子,那便是最最尊贵的嫡长子。
皇帝说什么,也不应该这样扎皇后的心。
主仆俩对视一眼,隐隐感觉到,这里头一定出了别的事,否则皇帝不会是这个态度。
君烨冷峻着面色:“皇后,你这一胎怀得不稳,太医请了一趟又一趟,也是够闹腾的。从现在开始,后宫事务交由俪贵妃来处理,你就待在自己宫里安心养胎吧。”
说完,君烨直接扭头走人,连扶一把皇后也不扶。
砰!
旁边一柄百子千孙的和田三镶玉如意,被皇后砸得粉碎。
她恨得呕血:“好个俪贵妃!本宫跟你没完!”
太后消息灵通,得知坤宁宫的动静,眼眸幽深如墨。
“看样子,俪贵妃那边是得了制衡皇帝的妙法。”
掌宫大嬷嬷妙音低声道:“俪贵妃性子张扬,却没什么脑子,否则也不会直接对童嫔动手。”
太后颔首道:“哀家也觉得她没这个脑子,应该是郎永昆那老狐狸在背后算计。”
妙音忙道:“这可如何是好?”
太后眯了眯老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去告诉仙蕊那孩子,在没有了解对手的真正底牌之前,不要与俪贵妃起正面冲突。”
“是!”
……
皇贵妃位同副后,会对皇后形成权力上的掠夺与压制。
因而在大虞后宫,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有皇后在时,皇帝不轻易立皇贵妃。
所以,皇后之下的贵妃,就可以算是妃嫔中最尊贵的存在。
晋封圣旨一下达,众妃嫔不管是郎芷是什么态度,都得来她宫里道贺,不然容易落下一个‘不敬贵妃’的罪名。
承乾宫金碧辉煌,炫彩迷离。
这座历来非宠妃不能住的宫殿,经由一代又一代帝王对心爱女子的装点,连每一条砖头缝儿都透着盛宠的气息。
郎芷坐在东暖阁待客的紫檀美人榻上,望着一众莺莺燕燕,笑容肆意欢快。
老好人容嫔笑吟吟道:“娘娘福泽深厚,晋封贵妃,又御赐协理六宫之权,真是上上大吉,双喜临门,臣妾在此恭喜贵妃娘娘。”
她一开口,其余人也齐声说:“恭喜贵妃娘娘!”
郎芷恬然巧笑:“诸位妹妹客气了,皇上下旨晋封本宫为贵妃,无非是前朝母族得力的缘故,只是区区一个贵妃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言外之意是本宫看不上一个贵妃,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才是我想要的。
众妃嫔自然是知道郎芷对后位觊觎已久,可如此明目张胆地宣之于口,也是够狂妄的。
不过,谁让人家有这个本钱呢。
先帝留下四个顾命大臣,就有两个是她的至亲。
不嚣张点,都对不起她这样的家世。
郎芷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得意,转眸扫了童嫔一眼。
“去年你与本宫同时入宫为妃,怎地如今本宫成了贵妃,你却不升反降成了嫔位?”
童嫔屈辱地咬牙:“贵妃娘娘福泽深厚,岂是臣妾能比的?”
郎芷冷笑更浓:“你明白就有,人贵自知,若是自不量力,妄图凌驾本宫之上,算计到本宫头上,那可真是自取其辱了,皇上降你为嫔位,只是小惩大诫,倘若再不悔改,你就去冷宫待着吧!”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明晃晃在打童嫔的脸了。
童嫔虽说被挫了锐气,但仗着有太后这个亲姑妈当靠山,骨子里傲气得很。
听了郎芷这通嘲讽,一张秀美绝伦的脸蛋都成猪肝色了。
童嫔忍不住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皇上已经罚了臣妾,贵妃娘娘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郎芷笑道:“本宫可没那么小气,非要与你斤斤计较,只是觉得像你这种坏了德行之人,更应该聆听本宫教训,这样才能给其他姐妹做榜样,诸位姐妹觉得本宫说得对吗?”
众妃嫔哪敢说不对,齐声说:“娘娘圣明!”
童嫔最讨厌的就是郎芷仗着家世显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来对她说教,双唇咬得都快出血了。
郎芷横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服吗?”
“臣妾不敢。”
“哼,不敢就好,现在本宫是贵妃,比你足足高了两级,在本宫面前,你就得俯首帖耳,不得违逆!”
童嫔俏脸由红转黑,恨不得撕了郎芷这张得势便张狂的脸。
可她也知道,自己地位不如人家,迅速站起身来,道:“臣妾身子不适,就不打扰贵妃娘娘休息了,先告退了。”
说完,童嫔搭着侍女银毫的手,转身拂袖而去。
童嫔一离开,郎芷犹如川剧变脸般,换了一张笑吟吟的脸,热情地招呼着众妃嫔喝茶聊天。
絮絮叨叨聊了将近一个时辰,众妃嫔这才陆陆续续离开承乾宫。
郎芷回到西暖阁坐下。
魏紫掩唇笑道:“瞧童嫔那张脸,难看得跟死了亲爹似的,她也有今天啊。”
郎芷笑着:“她不痛快,本宫就痛快了。”
姚黄微微皱眉:“在此之前,童嫔与娘娘同列妃位,陡然间降成了嫔位,娘娘却成了贵妃,这会子又受了气,回去之后,指不定怎么向太后告状报复呢?”
郎芷不屑哼了哼:“怕什么,太后再厉害,也仅限于这后宫一亩三分地,皇帝却手握天下大权,只要本宫把皇上拿捏得死死的,又有父亲和舅舅在前朝主力,莫说是太后姑侄,便是再加上一个皇后,本宫也不惧。”
姚黄笑道:“娘娘所言极是,您抓住了皇上,便什么也不怕了。”
郎芷歪在罗汉榻上,抱着一只金元宝形状的苏绣软枕,道:“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想着对付女人。”
姚黄点头道:“娘娘英明!”
到了晚间,大喜子来报,童嫔果然又去了慈宁宫。
郎芷‘嗯’了一声,对他说:“知道了,继续盯着。”
“是!”
郎芷让人取了一锭金子赏给大喜子。
大喜子欢天喜地下去了。
转眼又到了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作为先帝的皇后,在君烨登基之后,自动退居二线养老,并在君烨大婚之后,放权给皇后。
太后是喜静之人,不喜欢太多人打扰,于是只让每月的初一、十五,让皇后带领各妃嫔前来请安。
不多时,皇后与众妃嫔乌泱泱来到慈宁宫正殿前。
皇后只带着郎芷这个贵妃和童嫔、容嫔、慧嫔、怡嫔,六人一起进去。
这也是后宫的规矩。
只有一宫主位才有资格给上届宫斗冠军请安。
至于嫔位之下,不入流的贵人、常在、答应,没资格面见太后,只需在殿外磕头即可。
进入正殿,太后穿着一身颇为家常的莲青色松鹤延年暖缎袍,领口袖口滚了两圈镶边,绣着万福万寿的图案,梳着一丝不苟的凌云髻,仅用一根双凤嵌金珠的簪子挽住,并无过多装饰。
太后身旁一侧,低眉顺眼站着一个年长的姑姑,正是她的陪嫁侍女妙音。
此刻,太后正坐在紫檀罗汉榻上,手里拿着一串砗磲佛珠,气色看着很不错,就是绷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郎芷当然知道太后为何心情不好,无非是自家侄女吃了大亏。
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同样的出嫁女,童嫔受辱,丢的也是太后的脸。
偏偏折辱童嫔之人是郎芷,后台强硬,哪怕是太后,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皇后挺着肚子,扶着吉嬷嬷的手,缓缓跪在最前头。
郎芷跟在身后,紧跟着就是四个嫔位娘娘。
六人一齐行礼,异口同声道:“恭请太后圣安!”
太后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她掠过皇后的肚子,吩咐说:“来人,赐坐。”
太后虽不满皇后贺芳仪渔人得利,夺走了本该属于她侄女的后位,却明白君烨很重视皇后这一胎。
毕竟,这是皇帝大婚之后,怀上的第一个孩子。
君烨生母早逝,因而格外敬重太后这个嫡母。
但敬重归敬重,没有血缘关系这层纽带,总是不怎么牢靠。
因此,太后对外极力展现慈爱,关心皇嗣,好维持她在君烨心中的地位。
“谢太后。”
众人按照位分高低,坐在左右两边。
刚坐定,就有宫女们捧着茶水点心,鱼贯而入,呈奉六宫。
童嫔见太后面有疲色,忙关切道:“太后瞧着气色不是很好,可不是睡眠不佳的缘故?不如让花房送几束百合来慈宁宫,也好让太后您睡得安稳些?”
太后点了点头。
妙音笑道:“童嫔娘娘与奴婢想到一块去了,晨起梳头时,奴婢就说要去花房弄两束百合来给太后安神。”
皇后见童嫔抢着刷存在感关心太后,自己这个正经儿媳更不能落于人后。
她温婉笑道:“母后要是觉得身子不适,不如请个太医来瞧瞧,您是天下人之母,凤体违和,怕是皇上也睡不好,进而影响了国事。”
太后不不喜皇后,表情淡淡道:“哀家偶尔睡眠不好,也属常事,何必小题大做,弄得后宫不宁,哀家的身子自有太医照料,皇后安心养胎,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就是对哀家最大的孝顺了。”
皇后面色一僵,低眉道:“是,多谢母后教诲。”
随即,她笑着看向童嫔:“还是妹妹贴心,一进来就比本宫先注意到太后的凤体,本宫的身子愈发沉重,精力不济,倒是有劳妹妹侍奉太后了。”
皇后这话嘴上夸童嫔,实际却在指责她越俎代庖,处处抢在她前头,又隐隐在炫耀自己怀了皇帝第一个孩子的意味。
不等童嫔开口,太后就冷冷道:“她是哀家的亲侄女,血脉同源,自然要比别人更贴心哀家。”
皇后笑容温吞:“母后说的是,臣妾也盼着童嫔妹妹能怀上一胎,到时候,母后必定爱屋及乌,更加疼爱这个孩子。”
太后道:“不管是不是童嫔所生,只要是皇帝的孩子,哀家的皇孙,哀家都一样疼爱的。”
皇后笑意不见眼底:“五根手指,各有长短,寻常人家的父母长辈,都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何况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但母后说得也极是,皇上的孩子虽说是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尊卑有法,却也是顶顶尊贵的凤子龙孙。”
太后不咸不淡道:“那倒也是。”
郎芷冷眼旁观。
自古婆媳是天敌,这话果然没错。
太后处处不给皇后好脸,皇后也是针锋相对,分毫不退。
尤其是皇后那句‘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尊卑有法’,就差把‘嫡长子’这三个字明晃晃贴在脑门上了。
童嫔似笑非笑:“皇后娘娘贤惠起来,还真是够贤惠的。”
皇后闻言,非但不恼,反而顺着杆子往上爬,和颜笑道:“多谢妹妹夸奖,本宫身为正宫皇后,母仪天下,自当垂范六宫,为天下女子做个表率。”
童嫔说皇后胖,皇后还真就喘上了,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的。
童嫔碰了一鼻子灰,转过脸去,不再多言。
太后目光看向郎芷,眼波闪了闪。
一段时间不见,郎氏的容色愈发好了。
哪怕太后不喜欢郎芷,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容色之佳,便是当年先帝宠得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贵妃董氏,也要逊色三分。
虽说前阵子童嫔被打得很惨,紧跟着又丢了妃位。
但作为先帝一朝的宫斗冠军,太后亦是审时度势的聪明人,自然不能明着与郎芷为难。
不过,说几句话,压一压她的锐气,倒是无妨。
太后眯着老眼,笑容和蔼慈祥,平易近人:“许久不见俪贵妃了,这模样倒是愈发娇艳了。”
有道是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太后这话明着是在夸郎芷长得好看,实际是在说她是狐媚惑主的妾室。
郎芷瞬间阴沉了下来:“再娇艳的花儿,也得有人欣赏才不辜负了一场芳华盛放,先帝一朝后宫妃嫔众多,看似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实则一枝独秀,满园失色,臣妾能一日比一日娇艳,全仰赖皇上的君恩雨露浇灌,先帝宠爱的宸贵妃董氏,生前貌似住的也是承乾宫吧,果然是独承乾阳雨露啊!”
这话一出,在场瞬间鸦雀无声。
她们如何不知,郎芷说这番话是嘲讽太后不得先帝宠爱,大好年华,却夜夜守着空床独自到天亮。
先帝当年为了给心爱女子一个正经的名分,多次想废后。
要不是先帝的生母昭圣太后拼命阻止,她早就中宫易主,凄凉死在冷宫里了。
这是太后内心最大的痛,也是身为中宫正妻的奇耻大辱。
后宫中人人皆知此事,却没人敢触碰太后的禁忌,将此事宣之于口。
没想到俪贵妃居然当着太后的面说出去,这胆子也太大了。
眼见太后日渐苍老的面庞透出铁青发黑之色,脸颊上的肉剧烈抽动着,吓得脸都白了。
童嫔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自家姑母脸色这么难看,这个俪贵妃,真是要反了天了。
皇后眼中难以掩饰的雀跃之色。
说得好!
说得太好了!
她早就看太后这个处处针对她的恶婆婆不爽了,只是苦于孝道压制,不敢出言顶撞。
郎芷这通蛇打七寸、直插心肺的嘲讽,可算是说到她心坎上去了。
她更盼着太后凤颜大怒,直接与郎芷开撕。
狗咬狗一嘴毛,斗得两败俱伤,她也好与去年争夺后位那般,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太后毕竟是太后。
‘忍’是她修炼到登峰造极的童子功。
先帝如此宠妾灭妻,多次想要废掉她,她都忍了。
何况是郎芷三言两语的嘲讽与挖苦。
太后面色含笑,磨着后槽牙说:“你这孩子,说话直来直去,瞧着真让人喜欢。”
她侧头吩咐妙音:“去把哀家库房里那尊满绿翡翠的送子观音取来,赏给俪贵妃。”
妙音点头答应着,转身就去了。
皇后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母后所说的送子观音,可是当年缅国使臣前来天朝进贡那块有史以来最大的帝王绿翡翠所雕的观音?”
太后颔首道:“正是!”
帝王绿是翡翠最高等级的颜色,浓阳正匀,缺一不可。
能够达到冰种以上的帝王绿,便是千金难求的高货了。
至于玻璃种的的,更是可遇不可求。
就算是有,块头也是小得可怜。
能够掏个手镯、琢个玉佩挂饰就不错了。
而这块缅国使臣进贡来的帝王绿料子,不仅是极为罕见的玻璃种,块头更是大得出奇。
没想到太后出手这么大方,居然将这么好的料子赐给郎芷。
皇后听到肯定的回答,顿时化身柠檬精,都快酸死了。
这么好的东西,连她这个皇后都没有,郎氏这贱人凭什么能得到?
郎芷听到太后要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没有半点喜色,心里恨得直骂娘。
这尊翡翠观音是极为罕见的玻璃种帝王绿没错。
但这玩意就跟希望蓝钻似的,是一件沾满了鲜血与晦气的不祥之物。
在原著小说中,这块翡翠料子从开采出来时,就经历了一场又一次凶杀抢夺,换了一任又一任的主人。
每一个曾经拥有过这块翡翠的主人,都惨遭厄运,离奇死亡。
后来,缅国与大虞发生摩擦,被大虞的军队一路横推,差点灭国。
为了表示对中原天朝上国的臣服,就派使臣将这块翡翠料子进贡过来。
缅国国王存了坏心思,想利用这玩意坏了大虞的国运。
谁知,此物进入大虞皇宫,就被皇帝命人雕成了送子观音,送给了多年未能有孕的皇后。
这位皇后为求发挥最大的功效,特意请了十几位得道高僧来开光。
得益于高深佛法的净化,送子观音消除了大量的凶煞戾气,但依旧十分邪门。
拥有这尊观音的,要么终身无子,要么一辈子无宠。
太后当年不信邪,做梦都想怀个孩子,便将这尊送子观音弄来。
结果,这玩意前脚刚到她宫里,后脚先帝最爱的宸贵妃就被君夺臣妻进宫了。
因这尊观音,太后寂寞了半辈子,失宠了半辈子,也晦气了半辈子。
书里,太后将此物赐给原主郎芷。
果不其然,诅咒再次应验,郎芷终身不孕,遭皇帝厌弃,虽坐上后位,却孤独死在坤宁宫中。
她死之后,这尊观音作为遗物陪葬,深埋于地下,才算彻底结束了不幸。
郎芷心里一万个妈卖批。
正想说什么,妙音已经腿脚麻利地将这尊送子观音捧了出来。
这尊观音约莫一尺来高,由一整块玻璃种的帝王绿雕琢而成,翠色欲滴,莹润如冰,好似仙境里的一汪碧水。
太后微笑着道:“俪贵妃,这玻璃种帝王绿的料子难得,今儿哀家就送给你了,望你早日为皇帝诞下皇子,别辜负了哀家的美意。”
面对太后这样的厚赐恩赏,换做一般人,早就跪下来磕头谢恩了。
“谢太后。”
郎芷没有下跪,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谢。
她满脸的嫌恶与晦气之色毫不掩饰,似乎在说:“要是这东西那么灵验,太后您老人家也不会一辈子无儿无女孤独到老了。”
郎芷这副模样,气得太后一噎。
这个俪贵妃,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这等品相的翡翠,世间罕有,又是哀家钦赐之物,这小贱人居然还敢嫌弃?
这是谁给你的胆子?
太后老脸就跟调色盘似的,变了又变,尬笑道:“皇后有孕在身,贵妃协理六宫,也是辛苦了!皇后啊,别怪皇帝将六宫之权下放给贵妃,万事以皇嗣为重,你可要大度些,多多在管理上指点贵妃才是。”
皇后眼底含恨,轻抚着日渐鼓起的肚子,柔柔说:“母后言重了,俪贵妃妹妹肯替臣妾分担,臣妾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心生怨念呢?”
太后笑着道:“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后宫之事千头万绪,俪贵妃可忙得过来?要不要哀家在安排几人替你分担一些?”
说这话,明晃晃要分权了。
郎芷断然回绝:“不必了,后宫之事再繁琐,也繁琐不过前朝大事,臣妾与皇上夫妻一心,同进同退,没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
皇后听到这句‘夫妻一心、同进同退’,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差点就要请太医了。
太后本想趁机从郎芷手里分走一部分权力,压一压她的嚣张气焰。
没想到郎芷拒绝得那么不客气,毫不掩饰地表露出对后位的觊觎与渴望。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了太监阴柔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皇上万安!”
皇后领着众妃嫔蹲身行礼。
君烨大步流星走进来,看了皇后和郎芷一眼,转头看向太后:“儿子恭请母后圣安!”
太后笑容和蔼道:“朝政繁忙,现在不是大朝时间,皇帝怎么有空过来?”
君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对众人挥了挥手,让她们免礼,方才道:“今日没多少大臣上奏书,早早下了朝,正好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点了点头:“皇帝有心了。”
她哪里知道,君烨提早下朝,可不是为了来慈宁宫请安,而是专程为了郎芷来的。
前阵子,郎芷打了童嫔,之后又让她降了位分。
君烨想起今日是皇后带着六宫妃嫔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他怕太后为难郎芷,才提前结束早朝,踩着点儿过来。
毕竟,郎芷身份非同一般,是九重天团宠的小公主。
万一太后把郎芷得罪狠了,被她心里狠狠记上一笔,来日历劫圆满,重归神位,大虞王朝怕是难逃灭顶之灾。
就算郎芷大度不计较,她前头六个宠妹狂魔的哥哥,也不会轻易罢休。
君烨还想着成为天帝的乘龙快婿,踏上长生不老之仙途,怎么能让郎芷受委屈呢?
他见郎芷面色如常,不喜不怒,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狗男人那么盯着我干嘛,该不会是在憋什么坏吧?】
【想想也对,他大婚都快一年了,还没能顺利亲政,可不是要着急上火了。】
【狗男人不给我后位,父亲和舅舅给卡着权力不放,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会子怕是想从我这里下手,给我灌情情爱爱的迷魂汤,好让我找父舅放权。】
【哼,别做梦了,本公主记忆提前觉醒,谁也别想套路我。】
君烨听着郎芷的心声吐槽,嘴角禁不住抽搐起来。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朕一片好心赶过来救你,你竟然这么想朕?
【唉,这一世真够倒霉的,怎么就成了狗皇帝的妃嫔呢?】
【本公主宁愿做个村姑,也不要这样。】
【还有皇后和童嫔,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真以为我稀罕这个狗男人吗?】
【一根被大伙儿公用的烂黄瓜,你们不嫌弃,我还嫌弃呢。】
郎芷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吐槽着。
君烨俊脸黑了又黑。
好大的胆子,竟敢嫌弃朕?
还有,公用的黄瓜是什么意思?
君烨疑惑之际,只见郎芷头顶光圈一闪。
Q版的小君烨身子一转,竟化为了一根黄瓜,然后就是一幕幕不可描述的画面。
噗!
君烨秒懂黄瓜的意思,气得差点没吐血。
“皇帝,你这是怎么啦?”
太后见君烨直勾勾盯着郎芷,沉声道。
“没什么?”
君烨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看着皇后鼓起的肚子,关切道:“皇后胎像可好,肚里的孩儿有没有闹腾你?”
皇后霞飞双颊,欢喜不已,柔声道:“没有,臣妾好得很,多谢皇上关心。”
沉默许久,充当背景板的怡嫔娇滴滴道:“皇上爱重皇后娘娘和她肚里的龙子,看得臣妾们真真眼热。”
皇后见怡嫔说酸话,笑意更浓:“怡嫔妹妹美貌娇俏,说话爽利,皇上也是极为爱重呢。”
怡嫔大大咧咧道:“娘娘惯会哄臣妾开心。”
慧嫔憋了很久,也想刷一波存在感。
她打趣道:“诸位姐妹之中,还是俪贵妃娘娘最得圣心,皇上一来,就盯着贵妃娘娘看。”
皇后听了,染上红晕的脸再度变绿。
这个慧嫔,不会说话就别开口。
童嫔脸色也很不好看。
因为慧嫔说的是事实。
皇帝一进来,魂就像是被俪贵妃给勾走了。
这贱人,惯会狐媚惑主、夺占君心的。
郎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骄矜地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本宫是什么身份,岂是旁人能比的?”
【哈哈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感觉太爽了。】
【待着后宫这个鬼地方,天天与一群老娘们撕逼斗嘴,实在太烦人了。】
【可没办法,这一世必须要渡过去,本公主才能功德圆满,回归九重天。】
【既然无法改变,本公主就疯狂作死,可劲儿嚣张,让所有女人都来恨我、嫉妒我,最后联起手来将我算计死。】
【这样一来,本公主就能提前回去了,哈哈哈……】
【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君烨俊脸再次一黑。
这后宫真就那么难待吗?
朕都给了你贵妃之位,给了你无上的荣宠。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吗?
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半点我的位置吗?
作为皇帝,九五至尊,又生得丰神俊朗,恍若谪仙。
君烨自认为后宫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他的魅力?
上至皇后,下至宫女,没有谁不想要他的荣宠,他的真爱?
偏偏郎芷一而再再而三地嫌弃他,半点好脸都不给他。
君烨心里涌出难言的挫败感。
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郎芷越是嫌弃,君烨越是想要攻占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仅推文,如侵立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