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山地,少平原,地势条件复杂,气候多样是中国地理上的突出特点。因此,中国至今最重要的交通物流途径是铁路,而为了管理维护和建设铁路,中国在建国之初便成立了铁道部专门负责相关事宜。
作为新中国最早成立的部门之一,铁道部在其64年的历史里,经过多有改制,但一直到2013年之前,一直都是以系统大,人员多,权限大而闻名。铁道部麾下不仅有大量的铁路局,附属工矿企业需要管理,还涉及到了金融,教育,建筑,通讯,体育,传媒等多个领域的经营和影响。
也正是因为如此,铁道部长期被人认为存在政企不分,权责难把握的问题。尤其是在2011年前后因为高铁建设中发生的一系列腐败案件,更加暴露了这些缺点,也最终促使老铁道部最终进行了彻底的改革改制。
1,张曙光早年
如果问中国高铁之父是谁,可能很多人脑海里会觉得是前铁道部长刘志军,因为中国高铁正是在他当铁道部负责人的时候发展壮大,有了名气。
但实际上,刘志军难以独占这个荣誉。刘在更多的时候是以一个精明能干的行政官员的形象出现,他上电视,被报道的很多。但实际上技术方面的很多工作他没有全力跟随。
2011年刘志军被带走调查之后,他在铁道部是很多下属也一并被牵出了腐败案件,纷纷落网,这其中,他那位叫张曙光的下属,几乎全程参与了中国80年代以后的高铁规划,技术引进和国产化工作,某种意义上说,张曙光才是真正的“中国高铁之父”。
但他的身上也有复杂的两面性,他一面是颇有眼光,头脑聪明的高铁之父,另一面却是爱财如命,沉迷于黑金和权欲的腐败分子。
事情的起点,还需要从1956年张曙光出生时说起。
比起一般人,张曙光的人生起点很不错。张的家人本来是江苏南京人,解放后他的父亲是远调新疆的铁道机关干部,因此,张自小衣食无忧,教育环境也不错,大学也是从兰州铁道学院毕业的,大学毕业后直接就分到了安徽蚌埠的铁道部门上班,妥妥的老铁道子弟。
张和别人比起来,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专业知识过硬,且有眼光。因此,他在80,90年代时还被国家派到日本,德国,瑞典等国考察当地的铁路建设。法国的阿尔斯通,德国的西门子,日本的川崎重工,日立制所等相关高铁大厂他都在这时候跑了一遍。
而张曙光的高铁蓝图,则最早萌发于于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新干线。
那个时候,邓小平在1978年访问日本之时坐了一次日本时速210公里/小时的新干线(高铁门槛时速是达到每小时200公里),他对此大加赞赏,觉得中国以后也得有自己“新干线”,也因为如此,中国相关的高铁研究也陆续展开。
张曙光在那个时候提出了“中国以后也要建高铁”的想法。按照张等人的设想,一旦中国的高铁技术取得突破,大中城市完全高铁联网,那么中国的物流和客运效率将极大的提高,这将让本来略显老气的中国铁路萌发新的生机,还能极大地推动中国经济发展。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直到1993年,中国铁路经过四次大提速,平均速度依然只有43公里/小时,中国最快的列车速度也仅为120公里/小时。
而高铁不同于普快,它需要单独建设线路,其中涉及的动力,材料,精密仪器等相关技术都不是当时的中国能掌握的。中国要想造高铁,还是得一步步慢慢来。
张曙光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被调到北京的铁道部总部,先当负责机车局验收工作的工程师,然后又在1998年当了装备部的客车处处长,一步步走到了能规划中国高铁未来之路的重要职务上。
九五,十五期间,高铁进入国务院重点关注的大项目中。张曙光在其中参与了引进瑞典X2000机车(新时速机车),以及韶山8型机车(中国第一型时速超过200公里的自产机车),CRH1,2,5三型机车的技术和验收工作。
而且,在90年代末,中国高铁究竟是要用有轨技术,还是磁悬浮技术的问题上,张曙光旗帜鲜明的支持有轨技术。并和其他专家一起参加了和磁悬浮组的竞争之中,前者的成果是在2003年建成运营了中国第一条真正的高铁“秦沈客运线”和“中华之星”系列机车,后者则催生了上海的磁悬浮铁路。
最终,铁道路选择了有轨技术。而张曙光也在此之后担任了铁道部的装备部副部长,运输局局长,副总工,高速办副主任等职务,而当时的铁道部一哥正是他的贵人刘志军。
张曙光此时在高铁领域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刘志军。他在此后重点发力于高铁机车的技术国产化,为此,他经常要和日,德,法等国的大企业打交道,经过他的一番努力,中国最终引进了包括西门子“维拉洛E”,以及川崎重工和阿尔斯通的相关机车零件供应,技术转让工作,并在后来实现了技术国产化的理想。
而中国高铁网络也在这段时间里铺开,到张曙光东窗事发的2011年,中国高铁总里程已经超过了8300公里,郑西高铁,京沪高铁,沪宁高铁,京津高铁等都已经投入运营,中国高铁也进入了时速350公里的时代。此时的张曙光,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
2,张某人的堕落
然而,张曙光聪明能干,但守不住底线。
从90年代后期开始,张便因为位高权重,和许多商人,尤其是许多国企单位有了利益输送。等他当了副总工程师之后,因为有权决定采购零件的订单,以及人脉,他堕落的程度变得更深了,许多人为了拿到他手里的订单,为他送钱送房子送美女。
张曙光在这段时间里从武汉正远王建新,常州今创戈建鸣,广州中车杨建宇等人手中收受了数千万元的贿赂,其回报则是同意采购他们的零部件和机车。
尤其是杨建宇所在的广州中车轨道公司,他们之前生产的蓝箭机车因为和广深铁路公司合约到期,没了订单。张曙光利用个人关系,到处跟人说杨建宇说他“学生”,“朋友”,最终推动广深公司花2.4亿元买下8列蓝箭机车,续了约。而类似收钱给单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仅如此,为了评选中科院院士,张曙光还两次向杨,王,戈等人索要“活动费”,从中收了1600多万元,其中仅王建新就给了他1000万。所幸的是,张曙光最终没有被评选上院士。
张曙光不仅自己腐败,还带坏了同样在铁道系统工作的妻子王兴,二人用腐败所得在美国洛杉矶购置了2处豪宅。
有了钱和权力之后,张曙光还在妻子之外有了情人罗菲。罗菲是铁道部歌舞团出身,凭借年轻活力深受张曙光喜爱,而为了讨好张曙光,许多商人和企业领导也会给罗菲不少好处。
比如,杨建宇就曾以“负责公司形象建设”为由,给了罗菲一个公开职务,每月不需罗菲上班就给她1.3万工资,以及别墅,豪车。自从跟了张曙光之后,罗菲出手阔绰,仅她一人涉及的贿金就超过了1000万元。
但踩了红线,拿了黑钱终究是要被发现的。
2011年,铁道部发生了一系列腐败案件,从一把手刘志军到基层,很多人都被发现了问题。张曙光的犯罪活动也跟着被扒拉了出来,张曙光,罗菲等人纷纷被逮捕归案。
张曙光本人在2014年被法庭判处死刑,缓期2年,后来鉴于表现,被定为无期。
有意思的是,在法庭陈述时,张曙光情绪激动,写了自供状,泪如雨下地检讨称“我有罪,对不起人民”,但这些不能让他逃脱惩罚。
张曙光案,以及相关的刘志军等一系列铁道部腐败案件的背后,最突出的问题显然就是铁道部系统太庞大,管理的地方太多太杂,权责不分,尤其是领导的权力分布领域太多,让他们有了可以接触各种内外企业,行色人马和各种诱惑的机会。
因此,张,刘等案件结束后,国家何快便在2013年3月改组铁道部,原铁道部被撤销。
按照政企分开的原则,其规划构建,领导行政的工作由新成立的国家铁路局负责,该部门不再是国务院的直属单位,而是归国务院下面的交通运输部管理。而负责铁路相关的采购,建造,验收等企业职责的部门,则由新成立的中国铁路总公司负责。
在这种新体制下,中国的铁路系统分成了行政,企业两套不同的班子。行政官员牵涉列车,铁道采购,运营的情况很难再发生,这也意味着铁路系统内部的相关腐败死角得到了抑制,类似张曙光这样的腐败,未来很难再发生了。
参考资料:
1,2020.6.7-延安检察-原铁道部运输局系列案的警示——牛栏关不住猫
2,201768.13-新京报-入狱2年多以后 原铁道部局长张曙光死缓改无期